正文卷 第116章 灵婴
这边栓子的消失,对于方永宁来说,是一件无比沉痛的打击,以至于他在此流连了三四个小时都不愿意返回。
对着古树做了老半天的研究,最后竟是下定决心又爬了一次。
但这回古树的顶端却再也没有那个入口了,有的只是越来越细的尖端,这甭说人进去了,就算是一只柔韧性极好的猫,恐怕也爬不进去罢。
在这颗古树下,方永宁一直坐到天黑,手里不停的揉搓着一根树枝。
直到后腰已经疼到无法挺直了,他才扔掉被搓成葫芦状的树枝,佝偻着腰背往回走。
一路上,他都在琢磨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,似乎所经历的一切事情都很合情合理,但一细想又是天方夜谭,实在怪异。
从被鬼怪追,到爬树、跳入树干、落入水中、拽开木门、碰到小黑脑袋,以及最后的逃亡,他记得栓子是从水中冒出来时就变得癔症了。
难不成水里有猫腻?
不对,我也落水了,我怎么没事?
还是说因为那个小黑脑袋抓了身子的脚腕?
这么想到是还有可能,毕竟他俩从始至终,唯一遭遇不同的,就是栓子被小黑脑袋抓了一把,而自己并未被其碰到一下。
正思索着,忽然间方永宁抬起了头,眼中满是震惊。
紧接着他声音颤抖道:“不对,遗漏了两点,在落水之后抬头时,树干上方出现了淡蓝色光晕,这是其一,也是无法解释的一种现象,而且鬼怪们并没有跳进来,这就很不合理;其二,那些恶臭,好像并非淤泥产生,而是一种……尸体的腐臭味。”
方永宁不自觉打了个哆嗦,他喃喃道:“我们到底进入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?难道那些小黑脑袋都是死掉的人?腐臭味是从他们体内发出来的?”
不知道为什么,方永宁脑袋里首先出现了一个词语:灵婴。
旧社会有一些方士,他们会偷一些孩子,把他们放在酒坛子里,泡上药水,每天喂孩子吃一些药材;等到孩子长大,撑破酒坛子后,孩子死了,但是灵婴却成了。
这样的孩子没有思想,没有生命体征,但是却能听懂方士的话,并且全心为其服务,灵婴本事也大,能下水、可遁地。
这也是水猴子的雏形,通过拉一些涉水商人下水,从而抢夺他们的财物,事后便可以将此事归咎于水鬼拉替死鬼一说。
谁家钱财丢了,即便看到小人了,也没人敢上前敲打,都怕惹着什么脏东西,最后就当是破财消灾了,那时候的方士依靠这个本事可赚了不少钱。
方永宁也是在一本杂志上见到的,当时以为是作者杜撰的,也没当真,现在看来,到是有那么几分相像之处。
越走,方永宁后背越觉得发凉,因为他不知道对方拉王栓子的目的是什么,毕竟他那么大了,也没法入这一门。
还有,悬案世界里,尤其是在逃杀场景中,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?
这是方永宁百思不得其解的事。
一路走一路想,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到了私塾门口,抬起手正欲开门,犹豫后又放下了手。
栓子和刘倩是认识的,平日里就像姐弟一样,忽然让她知道这件事,她能接受吗?
在门口又坐了十多分钟,方永宁决定还是回去吧,出来这么久了,刘倩也担心,而且金戈还在里面呢,保不齐会对刘倩下手也说不定。
轻轻推开门,进了私塾。
忽然闻到一股烧东西的味道,往前一瞅,方永宁看到了刘倩。
此刻她正跪在地上,满脸泪痕,面前放着一个盆,里面燃烧着一个布包,前面的地上还刻着方永宁和王栓子六个大字。
落款写着:之墓!
“这……”
“啊……”刘倩惊叫一声,昏了过去。
方永宁正要上前掐她人中,顿了顿还是忍了下来,让她睡吧,醒来了也是痛苦。
正在这时,金戈忽然笑了出来,他说道:“我还以为你死了呢。”
“差一点吧,命大。”方永宁无力的回道。
紧接着金戈又说道:“这里没什么东西,那个布包是刘倩烧给你俩的,说有机会回现实世界的话,她在给你俩烧钱,到时候起码有个装钱的家伙。”
听闻此言,方永宁也哈哈大笑了出来,但很快又止住笑声,尽管脸上还挂着笑容,但眼泪却流了出来。
对于王栓子的事,金戈一句也没问,出去这么久,只回来一个人,结果很明显,根本就没有问的必要。
等方永宁缓和了片刻,金戈才问道:“线索捋清了吗?”
“差不多吧,只是我对张德亮的杀人动机产生了一丝怀疑,可能还需要一个剧情来验证一下。”
金戈却是一愣:“不是陈氏指使的?”
方永宁摇了摇头,把张德亮和李员外认识的事道了出来,但他不确定是不是对方指使的他,因为张德亮的表现实在和传说中的他不同。
这次明显是抱着必死的决心,来刺杀李公子的。
他大可选择月黑风高的时候,再不济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办事啊,而且杀了人也不跑,就在家里等着衙役们逮捕。
这不合理啊,完全是不能成立的,更何况张德亮还是个专业的打手,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?
思来想去,方永宁对着金戈说道:“我感觉是他自己不想活了。”
金戈蹙眉,没发表任何看法。
总之还是得等下个剧情来看了。
简短的休息了会儿,刘倩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,在阳光照射进私塾的时候,方永宁这才告别了金戈,独自踏上了寻求真相的道路。
出了门,面前出现一条小路,四周影影绰绰,看不清事物,就像游戏里的边界一样,只是一堆无用的代码垒出来的画面。
方永宁只好顺着小路往前走,一切变得虚幻,一切又如此真实。
在经过一间小屋的时候,院子里的歪脖树下吊着一个男人,房顶还在冒着青烟,屋里传出一股子豆腐的清香味。
再往前走,场景瞬间变换,这是一个陌生的城邦,前方出现了一户大院,红墙白瓦,一派威风。
方永宁拖着腰酸背痛的身子,走了进去,院子里的老黄狗正在追着一只蝴蝶玩,完全注意不到自己。
“呵……又看不到我,挺好。”他苦笑一声。
此时屋子里传出谈话声,方永宁透过门帘,直接走了进去。
屋里陈设还算豪华,棕色家具显得很是气派,复古韵味十足,那声音正是从里屋传出来的。
似乎还有些熟悉。
寻着声音进了里屋,打眼一瞧,方永宁登时便倒吸一口冷气。
这不李老爷那逃走的夫人嘛!
此刻她正和那温润的公子哥对坐谈心,谈的都是一些职场上的话,似乎俩人做了些买卖。
只是他们看上去却老了许多,似有一种风韵犹存的感觉,那书生也不再身着白衫,而是穿上了绫罗绸缎,颜色较深,却透着一股子官场人物的韵味。
从他二人的面容来看,或许现在的时间线,在挨刀男死亡前后,也就是俩人私奔二十多年之后。
俩人正谈话呢,从屋外走进来一彪形大汉,满脸的络腮胡,方永宁一皱眉。
怎么是张德亮,他认识屋里的人?
张德亮刚一进门,就拱手冲着俩人喊道:“哥哥,嫂嫂。”
男人刚要开口,美妇人先说话了:“德亮,以后就不要去宣城做打手了,那地方不好,太危险,你哥哥在察城这边租了个铺子,你回来做点糕点生意吧,回头再给你讨个媳妇,俩人一起过活,日子倒也能安稳下来。”
张德亮点了点头:“可以,不过我近几年在宣城结交了许多朋友,忽然离开,颇有些舍不得。”
“那就回去摆个酒席,招揽你那些朋友做个拜别便是了,你若缺钱,可以找你哥哥拿,再不济也不差你这点银子,或者我俩跟着你去也成。”
一听这话,张德亮却是一笑:“恐怕不方便。”
俩人互相递了个眼神,那美妇人不知道张德亮什么意思,但总感觉心里不踏实,莫名的想起了老李。
最后还是男人颇为失望的开了口:“为何不方便?是怕哥哥嫂嫂给你丢人?”
张德亮却摇摇头:“不,只是我那些个朋友里,有你俩的老熟人。”
美妇人当初是从乡下嫁到宣城的,而温润男也是从乡下追随过来的,俩人在宣城里是有几个朋友的,但并不常联系,谈不上熟,只是俩人今天总是有意无意的想起老李,也不知为何。
那美妇人到是问道:“熟人叫甚?”
张德亮说:“都姓李,一个是你的结发夫君,一个是你的骨肉至亲。”
闻言,那美妇人惊呼一声,晕了过去。
男人则面容沉了下来,一时闭上了眼睛,不知道再想些什么。
良久,他才开口道:“我们之间的事,你又是如何知道的?”
张德亮却答非所问道:“至亲骨肉被你留在宣城,哥哥难道不想念吗?”
方永宁想起上个剧情里,老李与李公子的血并未相融,其实这也不代表他并非老李亲生,依照现代医学证明,即便是亲生的,血型不一样,照样无法相融。
但古代人却不吃这一套,他只认旧理。
男人一时呼吸有些急促,似乎身体抱恙,不多时便声泪俱下,他说:“是我对不起孩子,我……我以为那不是我的孩子,所以就……”
说着,他又嚎啕大哭了起来。
张德亮最看不了这个,便一甩袖子离开了,这哥嫂为人品行太差,他打算远走他乡。
隔天一早,收拾好包袱的张德亮,临走前又想起了哥嫂对自己这些年的照顾,心说再去看一眼吧。
这一去,就发现俩人均吊死在了自家院子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