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百四十年前。

商凪以无可匹敌的滚滚大势横推天上地下，一统人间大地，定都朝歌，开朝为商，登基为皇。

时值春日，万物初生，正如人皇之寿，不过二三百载。

相对仙神漫长无比的寿元，如此年轻的人皇，甚至还远远算不上鼎盛时期。

他将至少威震天下地下，统御人间十二万年之久。

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。

无数官员、王侯、世家都将圣都朝歌视为发迹地，举家迁移，将主家、族中核心、身家财富，都转移到了朝歌。

如果没有意外。

未来的十万年，朝歌将是人间最为繁华昌盛，堪比仙庭仙境的存在。

百年时间过去。

朝歌从一处荒野之地，轻易就超越了原本人间最繁华的都府，玄都府！

成为了人间正统所在。

人皇之威，如日当空！

二百年过去。

人间大地最后的一些余孽、叛乱也几乎被全面剿灭，仙庭为之颤动，地府为之彷徨。

大商皇朝已然成了天、地、人最灿烂的那一朵花。

而这朵花的花蕊，就是朝歌！

三百年过去。

人皇之名传遍人间大地，无人不知，无人不晓，仙庭众仙闻之低眉，地府鬼神听之俯首。

大商皇朝的声名达到了顶峰，震慑天上地下所有仙神霸主，睥睨四海，威震八方。

皇朝核心，人皇所居之地，被尊称为‘圣都’！

朝歌愈发繁华。

凝聚了人间气运，统摄了天地造化，承继了自远古人族遗留至今的浩浩大势。

八百年过去。

风萧萧，雪茫茫，刀光剑影代替了往日繁华，仙兵仙将驾驭如龙大道，击鼓吹号，振枪擦甲，不知将映照何等哀艳的血花。

“朝歌有人皇亲手布下的绝世杀阵，堪称古往今来最强阵法之一，想要攻破圣都，先得破阵！”

紫薇天君高居苍穹，端坐玉椅，静静听着手下大将禀报。

他长着一双紫金瞳孔，呈六角菱形，与常人、妖魔都迥然不同。

淡紫长发随风飘荡，剑眉耸立，像是一柄绝世神剑藏于鞘中，含而不发。

“天下阵法，无非以天、地、人三势鼎立，阵乃死物，亦是死阵，再强的阵法，也无不可破之理。”

“天君高见，下官认为，朝歌之阵，以皇朝大势、人族大运为基，要破此阵，只需削去大商运势，以及人族大运。

此二者若破，大阵如同无根之木，无源之水，一时三刻就可攻破。”

紫薇天君轻叩玉椅扶手：“可有良策？”

麾下天官立即拱手说道：“大商自人皇而起，今人皇不在天地，大商运势自五百年前就已达至巅峰。

巅峰过后，佳境必下，此乃天道至理。

若人间有人皇坐镇，尚可一直绵延持续数千数万年，甚至再创高峰。

但人皇离世。

大商运势早在数十年前就开始滑落。

至十年前。

三大邪教起势，更是断崖式跌落，如今已然不足为惧。

只是……”

“人族大运是吧！”紫薇天君早已洞察一切。

“大商由人族起建，但人族却不是大商，哪怕皇朝覆灭，人族大运依旧在。

人族乃是人间正统，所谓人间之名，也是由人族创立。

他们的存在，甚至得到了天道的认可。

想要削去人族大运，等于是逆天而行，的确是近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。”

天官低眉垂首，连声应可：“确是如此，以我等之力……根本撼动不了人族大运。”

“无妨！”紫薇天君一挥手，袖袍中飞出五道身影。

五瘟使者，五瘟神！

这五位神灵虽然修为低下，但官职却是真实不虚，是天道承认的存在，掌控五瘟之力。

“仙帝早已推算出人间之变，数十年前就让五瘟神埋下祸种，有他们在，足可短暂削去人族一成大运。”

天官有些不解：“人族大运鼎盛，纵使只剩九成……也远不是我等可以撼动的庞然大物。”

“九成？”紫薇天君莞尔一笑，旋即缓缓摇头：“没有九成了！”

“人皇的确是百万年来都不曾出现过的绝代皇者，他近乎以一己之力，破坏了我等仙庭与地府数千年的谋划。

在废墟之上再建新朝，一统人间，凝聚人族大运。

可成也是他，败也是他。

人族气运早在大夏时期就已跌至谷底，又经历五千载混乱岁月，纵使人皇重建新朝，短短八百年的时间，他又能改变什么？

何况……

人族大运，有三成都在他人皇一人之上。

他一走。

不但自身消失匿迹，也带走了人族这三成大运。

而今人族之势。

还不如千年之前，只有大商鼎盛时期的七成不到气运。”

天官闻言欣喜：“若再有五瘟使短暂坏去一成，人族大运只剩不到六成，那我等……就有机会了。”

“不！”

紫薇天君仰首望天：“哪怕仅剩六成，想要攻破朝歌也不是一时三刻之功。

第五百三十二章 人王太莘，一眼万年

需得再削三成，方有必胜之势！”

“这……如何能够做到？”天官不敢相信。

削去人间正统的气运，哪怕只是暂时削减，也不是嘴皮子动一动就能做到。

至少他们现在统御了仙庭那么多仙神，对此也无能为力。

紫薇天君五指轻轻一握，犹如成竹在胸：“人间十年浩劫，兵荒马乱，死了数亿凡人，动荡不安的局势让人心浮动，气运已然滑落半成。

地府操控生灵轮转六道，转世重生，我已通知十大阎王，只要他们出手，可再削去人族半成气运。”

“还有两成呢？”天官急促问道。

“还有两成……”紫薇天君看向远方，似乎在等待什么。

远处白雪飘飘，乌云盖顶，就如下方朝歌此时的境遇一般。

陡然间。

一抹红霞在天际尾端浮现。

紫薇天君猛地站起身来：“最后这两成，实非外族可毁，纵使天道压制，亦有人定胜天之机。

想要毁去这两成人间大运……

唯有人族自身！”

朝歌之内。

右相仲虺带着满朝文武悬于虚空，看着九重天上茫茫多的仙兵仙将，俱都眉头紧皱，神色肃穆。

“伊尹……”

右相仲虺默念左相之名，不知道之前的决策是否正确。

圣都若破，大商必亡，人间都可能易主。

届时。

人族亿万万生灵，又该去往何方？

远处红霞闪亮，大旗招展，有人看到这列军马出现，立即兴奋不已。

“勤王之师，危局可解。”

右相却没有那么乐观，他心底浮现了一丝最坏的念头，像是察觉到了什么，立刻掐指捏算。

这一算。

让他右鬓乌黑发丝刹那间变成白雪。

“太莘，你要断我人族根基？”

右相怒发冲冠，他的话语更是让群臣震动，不敢置信。

“太莘人王……造反了？”

嗖！嗖！

两道身影飞临高空，眺望远处徐徐逼近的兵马，心头最后一丝侥幸也被丢弃。

太师神目放光，环视圣都朝歌气运，悲从心头：“太莘反了，她不配人王之名。”

太傅捏指一算，两指寸断，同样看到了无边黑暗来袭。

“诸位……我人族大运，在飞速削减。”

天地间浮现了一丝丝阴霾，无数鬼气、死气自地底弥漫出来，连圣都大阵都无法隔绝。

有王侯看到了气运兴衰：“五瘟操控天机，在人间各地爆发大瘟疫，地府阎罗打破了阴司与人间的封印，使阴鬼肆虐，鬼气遍布人间，莫非大势已去……”

“太莘反乱，不知我等朝中是否有她安插的亲信……”这句话一出，满朝文武都有些骚动。

右相怒视那人一眼，平复心情：“诸位无需惊慌，我人族煌煌大势，岂是这点伎俩就可摧毁？

这些不过都是暂时的，我等只需坚守圣都，待左相回转，则一切可定。”

太师颔首：“不错，我们不能乱，城中各大世家、各大势力，都在看我们的动向。

一旦我等乱了阵脚，反倒给了仙庭可趁之机！”

“我以三公之名，立即奏写请愿，剥离太莘人王之名，或可延缓我人族大运滑落。”

太傅右腕一抖，手中多出一支神笔，凌空飞速书写起来。

他乃是天下文宗，大商文人领袖，又有三公之位在身，笔下每一个字都有驱鬼灭神之力。

由他写的奏章，只要百官联名，右相加印，的确有可能剥离太莘的人王之位。

少了人王之名，等于没有大商正统的认可，太莘身上的人族大运也会消失大半，也许能在这场战斗中起到关键性作用。

“不用费劲了！”

圣都上空传来一道清冷的丽音。

“区区人王之名，还给你们就是，真以为是什么好东西？”

“若非八百年前商凪从中作梗……我太莘，不是什么人王，我才是人皇！

商凪从我身上抢走的东西，今天我统统都要夺回来！”

一位身披凤霞红裙的无双女子，与紫薇天君并立，自苍穹之上，遥遥俯视圣都朝歌。

她的话语一出口，天地都为之震动，人间大地所有人族，都感应到一股哀凉之意，仿佛失去了什么。

人族大运——

正在飞速下滑！

轰隆！

虚空一颤，裂开一道巨大缝隙，凛冽的寒风从中吹出。

“太莘，输了还不认，就凭你这个气量，如何做得人皇？”人王姜雍带着麾下来到了圣都。

太莘一拂身后百丈凤霞红裙，凭空虚坐，如圣如佛：“手下败将，你也配言勇？

当年我不是输给了商凪，我是输给了你们两个投敌的废物！

裴天轶呢？

让他也滚出来吧。

哦，差点忘了，我们三人之中，就输他最没胆气，终日藏头露尾，只敢躲在阴沟里害人。

也罢。

他不来，我反倒省事了！”

人王姜雍的出现，让人族大运飞速下滑的趋势平缓了片刻，但大势滚滚，依旧难挡。

第五百三十二章 人王太莘，一眼万年

“我人族没有与仙庭共事的人皇，太莘，你现在回头，还有机会！”

“姜雍，你做了几千年大夏古朝的大巫祝，当年大夏要灭亡之际，你也是这般优柔寡断，心存侥幸。

现在是什么局势，你还看不清楚吗？

你在等什么？

你在等商凪回来？

死心吧，他永远都不可能回来了。

你总是能在一百个选择之中，放弃那九十九个正确的选择，转而去选那一条唯一错误的道路。

这就是你不如我，更不如商凪的地方！”

太莘这番话，让朝歌百官，右相、太师、太傅，人王姜雍都神情一滞。

右相竟然飞出圣都，离开大阵，来到了苍穹：“你知道人皇在何处？”

太莘冷笑一声：“商凪在哪，你们自己去找，但我可以告诉你们，他不可能再回来了。

不是他不想，而是他不能，懂吗？”

众人皆是眉头紧锁，尤其是实力绝对强横的右相与姜雍，都隐隐察觉到太莘不像说谎。

见他们沉默，太莘立刻见缝插针，施展离间之计。

“仲虺，你不错，你很不错，我若登基为皇，你依旧可以位列右相，我也可以给你封王，如何？”

仲虺眼皮都不眨一下，淡淡说道：“我若舍弃圣都，舍弃大商，可以活活打死你。

你给我封王？

我给你立碑！”

紫薇天君突然插话道：“仲虺，你若登仙，我愿让出九尊之首，奉你为尊。”

“哦？你也想立碑了么？”仲虺平静地看着这位天君。

紫薇天君浑然不惧：“我倒想试试……”

这时身旁一直查看天图的天官，突然走到紫薇天君身前，侧身说道：“天君，一柱香已过，人间气运不足四成，还在缓缓跌落，只要……”

太莘的叛变，并不足以一下扭转人族两成大运，还差了一些。

差得……

是圣都内部人员的倒戈！

要营造这个局势……已经不难了。

紫薇天君看了太莘一眼，双方各自点头。

“星宿阵列，五曜破阵！”

……

大雷音寺，灵山仙境。

玉家得知朝歌受困，第一瞬间抛弃了所有对手，奔赴朝歌救援。

紧接着方家也舍弃了无极门，同样选择回转圣都。

那里是他们两家的核心命脉，不容有失，哪怕是圣都被破，自家阵地也不容受损。

同一时间。

武穆、太保也得知了仙庭攻打朝歌的谋划，两人简单商议了数息，立即决定先覆灭此地诸多势力。

这是酝酿许久的良机，很难再有这种机会，他们不能错过。

一旦放弃这里，不但两大佛门会陷入危局，很可能也会连累左相那边的局势。

退一步来说。

回到圣都，他们二人也不是胜负手，哪怕守下圣都，也只是维持了之前的局面，一切都没有变化。

还不如寄托希望于右相，只要圣都能够守下来，此一战至少可以求得人间千年安稳。

现在。

就看是圣都先守不住，还是仙帝先被擒了。

殊死一搏虽然惨烈，可少了人皇的大商，少了人皇的人间，只能兵行险招。

不到生死存亡之际，如何能够凝聚那么多杂乱、纷扰的人心？

轰隆隆！

战场的一处雷瀑之中，铁棠沐浴紫雷踏出，周身焦黑一片，显然也受到了不轻伤势。

洪五乃是仙庭正神，受仙庭册封，得天道眷顾，掌天雷之力，手段比起其他霸主更为诡异难测，也更加强大。

“你的实力不错，竟然能够撼动我的肉身，很少见。”铁棠拍了拍胸膛，抹去黑灰，周身气血喷涌，肌肤刹那间恢复如初。

见他能够硬抗自己雷霆大道，洪五依旧脸色不变，或者说他可能已经没了畏惧、害怕之类的情感。

有的只是近乎冷漠般的冷静！

“好肉身！”

“合道境的修为，有这种实力，加上你的年纪……我知道了，你是生死榜第二，清水郡的铁棠。”

“攀交情没用，你我立场不同，我还得打死你，不过我会送你去投胎转……”

铁棠话未说完，突然感觉意识海蒙上了一层阴霾，天地间好像有无数黑灰之气涌入自身体内。

“什么诡异神通？”

他脚下展开青冥幻影步，飞速与洪五拉开了距离。

与此同时。

旁边各大战场也不断有人发出惊疑。

“怎么回事？我感觉我的实力下降了几分。”

“有什么东西，在进入我的体内。”

“啊~狗贼，偷袭？”

……

一时之间，灵山内骚乱不止，连两大佛门的菩萨、金刚、罗汉都察觉到了不妙。

甚至就连三大邪教的人手，也同样感应到实力下降，气运低迷，像是被鬼遮了眼。

洪五站在远处，眼中符文流转：“似乎……你们人族的大运滑落了好多！”

“什么？”

铁棠立刻催动寰宇八卦图，看到人间大地被无数黑灰之气弥漫，期间还夹杂着五瘟使者的黄绿之气。

“跟我回仙庭吧，人族败势已显，我为你引荐，你应该知道……仙庭之中也有许多你们人族中人为官。”

洪五冷静无比，这一刻还在施展攻心之计，但他也的确希望铁棠能够答应。

毕竟……

有成仙之姿的人并不多见。

铁棠察觉到人族气运之变，立刻意识到是圣都朝歌那边出了问题。

多半是仙庭为了对付朝歌，施展了什么诡异手段。

他看向苍穹九重天。

只有左相与两大世尊快速解决仙帝，才有可能破局。

可那里被无穷大道遮蔽，惊天仙光阻挡了一切，铁棠根本看不到一丝征兆。

擒下仙帝——

似乎也并不简单！

铁棠深吸一口气，难以左右格局，只能做好份内之事。

他一步一步走向洪五。

“念你之前那番话，等你投胎之后，红尘之中若能见我，收你为徒！”

……

朝歌。

宏亮的阵法之光冲霄，凝聚成一道伟岸虚影，所向披靡，横扫诸敌。

就连紫薇天君与太莘都被打得接连吐血，法身碎了一个又一个。

“想不到还能再见商凪，可惜啊~你只是一个死物罢了！”太莘祭出一个九层宝塔，当空镇压而下。

嘭！

姜雍两臂托天，硬生生托住了这件极道仙兵，周身骨头嘎嘎爆响，似乎下一刻就要爆碎开来。

圣都阵法虽强，可维持起来也消耗甚大，如今人族气运接连下滑，他不能让阵法连续承受攻势。

正如太莘所说。

阵法幻化的人皇虚影再强，终究也是一个死物。

“时候到了。”

“破阵在此一击！”

紫薇天君哈哈大笑，满头紫发飘扬，死命缠住了右相仲虺。

朝歌之内。

仙庭与太莘安插的暗子，舍弃性命，开始了袭杀，卷起骚乱。

“李兄，你……”有人不敢置信，回头看着这位多年好友。

“对不住了，我知你有不死印记在，不会死，咱们日后再见！”

轰隆！

第一位仙神陨落，但绝不是最后一位。

本就惴惴不安地诸多势力，一旦有人点燃了第一把火，立刻乘风起势，化作滔天烈焰。

阵法之力凝聚的人皇虚影突然开始闪烁，明暗不定，维持阵法的诸多官员也遇到了刺杀。

最关键的是……

许多官员看到这个场景，心智都开始动摇。

明哲保身！

大商可以灭，自己不能死。

方家、玉家都召集了所有族人，在自身居地，等候族中至强者的指令。

方家祠堂内。

现任主家家主看着一个牌匾问道：“老祖，何不联手绞杀紫薇天君与太莘等仙神？”

“再等等……”

方昊转身看向祠堂外的虚空，喃喃自语：“还等的了么？”

人皇虚影越来越淡，意味着阵法即将失去威力。

打破一座惊天大阵最好的方法……

就是让它无法启动！

届时阵法犹存，可也等若虚无之物。

但这无疑也是最难的方法。

而仙庭做到了。

凭借仙帝早早的谋划，加上地府的相助，还有最关键的太莘倒戈。

人族大运。

在这一刻，跌落到了不足三成。

这已经是一个种族濒临灭绝的底线。

当然。

只要过一段时间，任何压制人族气运的手段都会反弹，人族大运依旧可以恢复到七成上下，足够镇守人间。

可仙庭还会给这个机会么？

太莘一把手抓住九层宝塔，朝着姜雍狠狠一砸，将他砸飞数千丈开外，整个裂成了血人。

她身后凤霞红裙飘飘，神目盯着下方朝歌。

“人皇之位，是我的！”

嘭！

九层宝塔飞落，砸向那近乎半透明的人皇虚影。

这一息。

远在万万里之外的灵山仙境。

铁棠浑身浴血，空洞洞的左目缺失，一缕缕鲜嫩的肉芽在缓缓长出。

在他右手上还抓着洪五的头颅。

只是这个头颅已经失去了所有灵慧，目光呆滞，元神、魂魄不存。

“走好，不送！”

铁棠刚丢掉头颅，突然身躯猛烈颤抖，浑身上下十二亿九千六百微尘粒子都震动不止。

意识海那一直平静无比的深蓝光芒，在这一息掀起了滔天巨浪。

“这是……”

铁棠惊讶不已，上一次深蓝光芒暴动，还是在他与风冰瑶脱离旱魃魔爪，返回大商时代之际。

而这一次。

似乎不会比那次弱上多少。

他意识海的深蓝光芒，远胜自身体内靠永恒气息所融入的那些，如此剧烈的暴动，让铁棠陷入了一种古怪意境。

一副副画面在他眼前飞速闪过。

铁棠双眸的凤眼都被蓝光替代，深蓝瞳孔映照出一座巨大的城池。

“朝歌！”

“这女子是谁？好强的气息，那座塔……”

轰隆！

就在太莘手执九层宝塔压盖下去的一瞬间。

原本宛如死物，近乎半透明的人皇虚影，突然眼眸一转，像是有了灵智。

淡蓝光辉替代了原本阵法的金光，将那道伟岸身影勾勒得清晰无比。

五根手指轻轻握住了无坚不摧的九层宝塔，没有发出丝毫动静，完全不该是与极道仙兵碰撞的威势。

太莘瞳孔一缩，心跳一瞬间快了千倍不止，她完美无缺的绝世容颜泛起了几缕皱纹。

那一直高高在上，如同人间之主，睥睨人王姜雍的神色，变得慌乱无比。

夹杂着一丝惊恐。

一丝情愫。

“你……不可能！”

虚影眼眸转动，如同落日见秋草，暮年逢故人，饱含了千言万语。

这一眼。

犹如万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