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文卷 第128章 送别
夜黑,矿场内人影稀疏,灯火阑珊。因白天矿监大人们,带头引发骚乱的缘故,采矿任务被暂缓一日。偶得假期的矿奴们,也趁此机会归家与妻儿团聚,早早的休息了。
而一处洞府内,此刻却灯火烛明,酒气氤氲。火光下,觥筹交错间,三道人影于推杯换盏下,喝着最后的临别之酒。
“喝呀!你们两个怎么不喝呀?”
见何元青与李华清,皆神色阴郁,干坐在那不喝酒。喝的酩酊大醉的宋亦凡,不满的抱起一旁那整坛的灵酿,随手撕开了上面的封口。
摇摇晃晃的给二人,斟上了满满的一海碗的酒水,醉醺醺的抱怨着:
“妈的,今晚不是你们俩个,为我准备的送别酒宴吗?怎么还要我这个当客人的,来给你们俩主家倒酒的……”
“喝!都给我喝!今夜要是陪我宋某人不喝到尽兴,你们谁都不准休息!”
随后,便将酒坛高举于头顶,嘟囔着半浇半灌的仰脖喝了下去。
灵酿“哗、哗”的倾倒而下,任由自己被从头到尾淋了个遍。酒水四溅,迷醉的香气氤氲着整个房间。
最后一滴美酒入喉,宋亦凡神色迷离,单手抱着那空了的酒坛,意犹未尽的咂吧着嘴,回味着灵酿于舌尖滑过的滋味。
“哈哈哈,真是好酒啊,今晚得再多喝上几口。不然以后就没得喝了,也没人再陪我宋某人喝酒了……”
说着说着,原本还耍着酒性的宋亦凡,此刻也终于吐露出那埋藏于内心深处的悲伤。直愣愣的一屁股坐了下去,孤寂的抱着酒坛子,低声痛哭起来。
恨那些如蛀虫般的金丹家族,也恨自己仅仅只是个无能的筑基修士。面对一纸调令,他本能的想拒绝,他舍不得离开这待了这么多年的灵矿,也舍不得与何元青、李华清这俩至交的分别。
但宗门给了宋亦凡一切,也是对方的再生父母。宗门之命,不得不奉。哪怕自此一去,便是数十年的蹉跎,终一生也无再见的可能………
“宋兄说什么呢,何小弟我,不是好好在这陪你喝酒呢……”
“对啊对啊,宋大哥,华清在这里也敬上你一杯……”
往日沉稳不再,看着如此窝囊颓废的宋大哥。于心不忍,鼻子一酸,二人也端起杯盏,满是心酸的上前,陪对方痛饮了起来………
许谦益的阳谋,杨家的安排。千符门姚宗主的一道灵谕,宋亦凡就被调任到荒芜的极北之地驻扎了,一去便是五、六十年的任期。
那极北之地,是正道的地盘,也是各宗各门名义上派遣驻守,实际为流放的地方。是个没什么人烟、灵气匮乏的死亡之地。
那长达数十年的任期,断绝了晋升金丹的可能。对于近百岁的宋亦凡而言,无异于宣判了死刑。
那极北之地,可能便是对方的埋骨之处了………
一个忠于宗门的修士,可到头来心焦力瘁,燃尽了当初的理想与愿景。于一纸调令下,远走荒芜的极北之地。
这是何等天大的笑话?李华清,他能不感同身受、能不理解宋兄内心的苦楚吗?
哈哈哈,当初他这个尽心尽职的血符阁阁主,不照样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,惨死于赵家的手中了吗?
哈哈哈,莫谈宗门之事,只谈风月便可。怕了,也倦了。担不起责任,也不愿再去面对了………
……………
看着那强颜欢笑,笑得比哭还难看的宋亦凡,恍惚中李华清好似又看见了,在那最后的灯节中,从赵总管的嘲讽中得知了真像,进而崩溃了的自己。
那个绝望而又无助的老男人,那个心如死寂的血符阁阁主!
“宋大哥,这是华清的一点心意,请不要拒绝!”
上一世没有人去拯救那深陷绝境中的自己,但这一世的李华清有能力去帮助困境中的他人。
蓝芒一闪,只听一阵稀里哗啦之声,数十块的中品灵石被一股脑的倒在了桌上。这是他这些年所攒下积蓄的一部分,也希望对将要远赴极北之地的宋大哥,能起到些帮助。
“这,华清,把灵石收起来吧,你的好意……”
“宋兄,我跟华清,等着你结丹归来!”
宋亦凡话还未说完,何元青便红着眼,摘下自己腰间的一个储物袋,郑重的放在对方的掌心内。
“这、这使不得……”
宋亦凡哪能接受,双手连忙抵住,试图将储物袋塞回何元青的手中。就在二人拉扯之际,第三方的手搭了上来,将三人的手牢牢的锁在一起。
“何兄弟说的对,小弟我也等着将来宋兄你晋升金丹后,咱们还能聚在一块痛饮一场。”
目光炯炯,李华清真情实意的与宋亦凡的对视着。而何元青也真诚的看着宋大哥,希望对方能收下自己的心意。
“唉………”
僵持片刻,宋某人的态度,最终还是软了下来。一声长叹,选择收下了二人的心意。
虽然未来的环境很是恶劣,结丹的希望也很是渺茫。但为了这份情谊,哪怕于金丹雷劫下身死道消,他宋亦凡也要去拼上一把!
“来,来!喝酒!喝酒!就当提前庆祝我宋某人活着回来了!”
原本那阴郁的氛围,一时间烟消云散。屋内的三人,再度畅快的杯酒言欢了起来………
……………
清晨,天未亮,雾蒙蒙。
宋亦凡轻手轻脚的来到洞府的门口处,在神识中,那俩酒蒙子连喝了一夜的酒,现在醉的不省人事,正酣睡如泥的伏在桌案旁。
“欸~,年轻真好~~”
轻叹口气,自嘲的笑了笑。自己真窝囊,见不得送别时的不舍,现在也是时候该离开了。
回头再度看了眼这住了数十年之久的洞府后,宋亦凡不再眷恋。转身踏着灵器化作道流光,飞离了西山灵矿………
可其不知道的是,在他刚走后没多久。两声沉重的叹息声,便先后从洞府内传了出来。
紧接着陷又入无声的沉默中,过了好一会,都没有交谈声传出,所能听见的,只有那借酒消愁的碰杯之声。